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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生童話經典故事集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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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生童話經典故事集五篇

安徒生童話經典故事集五篇

導語:安徒生將童話作爲一種現代表達方式來進行創作,他借用童話的“兒童”視角透視現代人的複雜生活。這裏本站的小編爲大家整理了五篇安徒生童話經典故事,希望你們喜歡。

安徒生童話經典故事集五篇

故事一:《醜小鴨》

鄉下真是非常美麗。這正是夏天!小麥是金黃的,燕麥是綠油油的。乾草在綠色的牧場上堆成垛,鸛鳥用它又長又紅的腿子在散着步,嚕嗦地講着埃及話。(注:因爲據丹麥的民間傳說,鸛鳥是從埃及飛來的。)這是它從媽媽那兒學到的一種語言。田野和牧場的周圍有些大森林,森林裏有些很深的池塘。的確,鄉間是非常美麗的,太陽光正照着一幢老式的房子,它周圍流着幾條很深的小溪。從牆角那兒一直到水裏,全蓋滿了牛蒡的大葉子。最大的葉子長得非常高,小孩子簡直可以直着腰站在下面。像在最濃密的森林裏一樣,這兒也是很荒涼的。這兒有一隻母鴨坐在窠裏,她得把她的幾個小鴨都孵出來。不過這時她已經累壞了。很少有客人來看她。別的鴨子都願意在溪流裏游來游去,而不願意跑到牛蒡下面來和她聊天。

最後,那些鴨蛋一個接着一個地崩開了。“噼!噼!”蛋殼響起來。所有的蛋黃現在都變成了小動物。他們把小頭都伸出來。

“嘎!嘎!”母鴨說。他們也就跟着嘎嘎地大聲叫起來。他們在綠葉子下面向四周看。媽媽讓他們儘量地東張西望,因爲綠色對他們的眼睛是有好處的。

“這個世界真夠大!”這些年輕的小傢伙說。的確,比起他們在蛋殼裏的時候,他們現在的天地真是大不相同了。

“你們以爲這就是整個世界!”媽媽說。“這地方伸展到花園的另一邊,一直伸展到牧師的田裏去,才遠呢!連我自己都沒有去過!我想你們都在這兒吧?”她站起來。“沒有,我還沒有把你們都生出來呢!這隻頂大的蛋還躺着沒有動靜。它還得躺多久呢?我真是有些煩了。”於是她又坐下來。

“唔,情形怎樣?”一隻來拜訪她的老鴨子問。

“這個蛋費的時間真久!”坐着的母鴨說。“它老是不裂開。請你看看別的吧。他們真是一些最逗人愛的小鴨兒!都像他們的爸爸——這個壞東西從來沒有來看過我一次!”

“讓我瞧瞧這個老是不裂開的蛋吧,”這位年老的客人說,“請相信我,這是一隻吐綬雞的蛋。有一次我也同樣受過騙,你知道,那些小傢伙不知道給了我多少麻煩和苦惱,因爲他們都不敢下水。我簡直沒有辦法叫他們在水裏試一試。我說好說歹,一點用也沒有!——讓我來瞧瞧這隻蛋吧。哎呀!這是一隻吐綬雞的蛋!讓他躺着吧,你儘管叫別的孩子去游泳好了。”

“我還是在它上面多坐一會兒吧,”鴨媽媽說,“我已經坐了這麼久,就是再坐它一個星期也沒有關係。”

“那麼就請便吧,”老鴨子說。於是她就告辭了。

最後這隻大蛋裂開了。“噼!噼!”新生的這個小傢伙叫着向外面爬。他是又大又醜。鴨媽媽把他瞧了一眼。“這個小鴨子大得怕人,”她說,“別的沒有一個像他;但是他一點也不像小吐綬雞!好吧,我們馬上就來試試看吧。他得到水裏去,我踢也要把他踢下水去。”

第二天的天氣是又晴和,又美麗。太陽照在綠牛蒡上。鴨媽媽帶着她所有的孩子走到溪邊來。普通!她跳進水裏去了。“呱!呱!”她叫着,於是小鴨子就一個接着一個跳下去。水淹到他們頭上,但是他們馬上又冒出來了,遊得非常漂亮。他們的小腿很靈活地划着。他們全都在水裏,連那個醜陋的灰色小傢伙也跟他們在一起遊。

“唔,他不是一個吐綬雞,”她說,“你看他的腿劃得多靈活,他浮得多麼穩!他是我親生的孩子!如果你把他仔細看一看,他還算長得蠻漂亮呢。嘎!嘎!跟我一塊兒來吧,我把你們帶到廣大的世界上去,把那個養雞場介紹給你們看看。不過,你們得緊貼着我,免得別人踩着你們。你們還得當心貓兒呢!”

這樣,他們就到養雞場裏來了。場裏響起了一陣可怕的喧鬧聲,因爲有兩個家族正在爭奪一個鱔魚頭,而結果貓兒卻把它搶走了。

“你們瞧,世界就是這個樣子!”鴨媽媽說。她的嘴流了一點涎水,因爲她也想吃那個鱔魚頭。“現在使用你們的腿吧!”她說。“你們拿出精神來。你們如果看到那兒的一個老母鴨,你們就得把頭低下來,因爲她是這兒最有聲望的人物。她有西班牙的血統——因爲她長得非常胖。你們看,她的腿上有一塊紅布條。這是一件非常出色的東西,也是一個鴨子可能得到的最大光榮:它的意義很大,說明人們不願意失去她,動物和人統統都得認識她。打起精神來吧——不要把腿子縮進去。一個有很好教養的鴨子總是把腿擺開的,像爸爸和媽媽一樣。好吧,低下頭來,說:‘嘎’呀!”

他們這樣做了。別的鴨子站在旁邊看着,同時用相當大的聲音說:

“瞧!現在又來了一批找東西吃的客人,好像我們的人數還不夠多似的!呸!瞧那隻小鴨的一副醜相!我們真看不慣!”

於是馬上有一隻鴨子飛過去,在他的脖頸上啄了一下。

“請你們不要管他吧,”媽媽說,“他並不傷害誰呀!”

“對,不過他長得太大、太特別了,”啄過他的那隻鴨子說,“因此他必須捱打!”

“那個母鴨的孩子都很漂亮,”腿上有一條紅布的那個母鴨說,“他們都很漂亮,只有一隻是例外。這真是可惜。我希望能把他再孵一次。”

“那可不能,太太,”鴨媽媽回答說,“他不好看,但是他的脾氣非常好。他遊起水來也不比別人差——我還可以說,遊得比別人好呢。我想他會慢慢長得漂亮的,或者到適當的時候,他也可能縮小一點。他在蛋裏躺得太久了,因此他的模樣有點不太自然。”她說着,同時在他的脖頸上啄了一下,把他的羽毛理了一理。“此外,他還是一隻公鴨呢,”她說,“所以關係也不太大。我想他的身體很結實,將來總會自己找到出路的。”

“別的小鴨倒很可愛,”老母鴨說,“你在這兒不要客氣。如果你找到鱔魚頭,請把它送給我好了。”

他們現在在這兒,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

不過從蛋殼裏爬出的那隻小鴨太醜了,到處捱打,被排擠,被譏笑,不僅在鴨羣中是這樣,連在雞羣中也是這樣。

“他真是又粗又大!”大家都說。有一隻雄吐綬雞生下來腳上就有距,因此他自以爲是一個皇帝。他把自己吹得像一條鼓滿了風的帆船,來勢洶洶地向他走來,瞪着一雙大眼睛,臉上漲得通紅。這隻可憐的小鴨不知道站在什麼地方,或者走到什麼地方去好。他覺得非常悲哀,因爲自己長得那麼醜陋,而且成了全體雞鴨的一個嘲笑對象。

這是頭一天的情形。後來一天比一天糟。大家都要趕走這隻可憐的小鴨;連他自己的兄弟姊妹也對他生氣起來。他們老是說:“你這個醜妖怪,希望貓兒把你抓去纔好!”於是媽媽也說起來:“我希望你走遠些!”鴨兒們啄他。小雞打他,餵雞鴨的那個女傭人用腳來踢他。

於是他飛過籬笆逃走了;灌木林裏的小鳥一見到他,就驚慌地向空中飛去。“這是因爲我太醜了!”小鴨想。於是他閉起眼睛,繼續往前跑。他一口氣跑到一塊住着野鴨的沼澤地裏。他在這兒躺了一整夜,因爲他太累了,太喪氣了。

天亮的時候,野鴨都飛起來了。他們瞧了瞧這位新來的朋友。

“你是誰呀?”他們問。小鴨一下轉向這邊,一下轉向那邊,儘量對大家恭恭敬敬地行禮。

“你真是醜得厲害,”野鴨們說,“不過只要你不跟我們族裏任何鴨子結婚,對我們倒也沒有什麼大的關係。”可憐的小東西!他根本沒有想到什麼結婚;他只希望人家准許他躺在蘆葦裏,喝點沼澤的水就夠了。

他在那兒躺了兩個整天。後來有兩隻雁——嚴格地講,應該說是兩隻公雁,因爲他們是兩個男的——飛來了。他們從孃的蛋殼裏爬出來還沒有多久,因此非常頑皮。

“聽着,朋友,”他們說,“你醜得可愛,連我都禁不住要喜歡你了。你做一個候鳥,跟我們一塊兒飛走好嗎?另外有一塊沼澤地離這兒很近,那裏有好幾只活潑可愛的雁兒。她們都是小姐,都會說:‘嘎!’你是那麼醜,可以在她們那兒碰碰你的運氣!”

“噼!啪!”天空中發出一陣響聲。這兩隻公雁落到蘆葦裏,死了,把水染得鮮紅。“噼!啪!”又是一陣響聲。整羣的雁兒都從蘆葦裏飛起來,於是又是一陣槍聲響起來了。原來有人在大規模地打獵。獵人都埋伏在這沼澤地的周圍,有幾個人甚至坐在伸到蘆葦上空的樹枝上。藍色的煙霧像雲塊似地籠罩着這些黑樹,慢慢地在水面上向遠方漂去。這時,獵狗都普通普通地在泥濘裏跑過來,燈芯草和蘆葦向兩邊倒去。這對於可憐的小鴨說來真是可怕的事情!他把頭掉過來,藏在翅膀裏。不過,正在這時候,一隻駭人的大獵狗緊緊地站在小鴨的身邊。它的舌頭從嘴裏伸出很長,眼睛發出醜惡和可怕的光。它把鼻子頂到這小鴨的身上,露出了尖牙齒,可是——普通!普通!——它跑開了,沒有把他抓走。

“啊,謝謝老天爺!”小鴨嘆了一口氣,“我醜得連獵狗也不要咬我了!”

他安靜地躺下來。槍聲還在蘆葦裏響着,槍彈一發接着一發地射出來。

天快要暗的時候,四周才靜下來。可是這隻可憐的小鴨還不敢站起來。他等了好幾個鐘頭,纔敢向四周望一眼,於是他急忙跑出這塊沼澤地,拼命地跑,向田野上跑,向牧場上跑。這時吹起一陣狂風,他跑起來非常困難。

到天黑的時候,他來到一個簡陋的農家小屋。它是那麼殘破,甚至不知道應該向哪一邊倒纔好——因此它也就沒有倒。狂風在小鴨身邊號叫得非常厲害,他只好面對着它坐下來。它越吹越兇。於是他看到那門上的鉸鏈有一個已經鬆了,門也歪了,他可以從空隙鑽進屋子裏去,他便鑽進去了。

屋子裏有一個老太婆和她的貓兒,還有一隻母雞住在一起。她把這隻貓兒叫“小兒子”。他能把背拱得很高,發出咪咪的叫聲來;他的身上還能迸出火花,不過要他這樣做,你就得倒摸他的毛。母雞的腿又短又小,因此她叫“短腿雞兒”。她生下的蛋很好,所以老太婆把她愛得像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

故事二:《堅定的錫兵》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用一把舊的錫湯勺鑄出了二十五個小錫兵,因此;他們成了兄弟。這些小錫兵身上穿的是一半紅一半藍的制服,十分漂亮;他們身上都揹着毛瑟槍,眼睛注視着前方。他們被放進了一個盒子裏。有一天,盒子揭開了,他們聽到了一個歡快的叫聲:“啊,小錫兵!”這是他們聽到的人世間的第一句話。這一天是小孩的生日,有人將這些小錫兵作爲禮物送給了他。看到這些可愛的小錫兵,小孩拍手歡呼。然後,他把小錫兵從盒子裏一個一個地拿出來,排列在他的桌子上。

這些錫兵的衣着神態全都一樣。只有一個有點與衆不同:他缺了一條腿。在鑄錫兵時,因錫不夠了,所以只給他鑄了一條腿。儘管這樣,他仍然和其他的錫兵一樣,用他的一條腿穩穩地站着,而他也成了錫兵中最招人眼目的一個。

在小錫兵站着的那張桌子上還有很多玩具。然而最能吸引人們目光的是一座用紙做成的華麗的宮殿。透過開着的小窗,人們可以看到宮殿裏面有一個很大的廳堂。在廳堂前面有一個湖,這個湖是用一面鏡子做成的。湖的四周圍繞着一圈小樹。平靜的湖面上,幾隻蠟制的小天鵝在那閒遊,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它們的影子,一切都是那麼優美。宮殿的門打開了,門口站着一位紙人姑娘。她長得非常漂亮,優美的景色在她面前也顯得黯淡失色了。她身上穿的那條布裙也非常漂亮。藍色的絲帶用一個晶瑩剔透的飾物別在肩上,顯得很飄逸。遠遠望去有點像頭巾。飾物很大,有這位姑娘的面孔那麼大。美麗的紙人姑娘是位舞蹈表演者,她伸展着雙臂,一條腿擡得老高老高,以至於一條腿的小錫兵沒有看到她擡起的這條腿,還認爲她也只有一條腿,命運與他頗相似。

“我可以娶她做妻子呀!”小錫兵心想,“只是她太高傲了。她住的是寬敞華麗的宮殿,而我卻只能擠在這麼一個小小的匣子裏,而且還是我們二十五個兄弟擠在一起,我想她肯定會很不習慣的。但這並不妨礙我與她相識。”

桌子上擺着一個鼻菸壺,一條腿的小錫兵筆直地躺到了鼻菸壺的身後,因爲這樣一來,他就能將美麗的紙人姑娘看個清清楚楚。她仍然高擡着一條腿站着,站得很平穩。

夜幕漸漸拉下,桌子上的其他小錫兵一個個都回到自己的小盒子中,這家人也都回房睡覺去了。而在這時,桌子上的玩具便一個個活躍起來,它們開始相互拜訪,有的翩翩起舞,有的卻相互之間引發了戰事。小錫兵們在匣子裏也按捺不住,鬧哄哄的,一個個都想跑出來加入到活動中來,只是無法打開盒蓋。胡桃夾子在桌子上歡快地翻跟頭,石板上的石筆在那又跳又叫,簡直可以和齊天大聖大鬧天宮相比。金絲鳥也被這歡鬧聲驚醒了。她也忍不住開始嘰嘰喳喳發表自己的高見,從她口中出來的是一句句優美的詩歌。只有兩個人沒有加入這熱鬧的場面中去:一條腿的小錫兵和那位單腿獨立的美麗紙人姑娘。她立起腳尖亭亭玉立地站着,舒展雙臂。而他也用那一條腿穩穩地站着,目光停留在紙人姑娘身上,捨不得挪開一下。

這時,鐘敲響了十二下,只聽見“呯”地一聲,鼻菸壺的蓋子打開了,裏面躥出個黑色的精靈。原來,這個鼻菸壺是個玩具造型,裏面沒放鼻菸。

“小錫兵,把你的眼睛放規矩點。”黑色精靈說。

小錫兵沒有理會他的話。

“你真行,我們明天走着瞧!”黑色精靈繼續說。

第二天清晨,孩子們都起牀了,他們把小錫兵挪到了窗臺上。突然,窗子打開了,不清楚這是不是黑色精靈使的壞,或者是陰冷的風作祟,小錫兵從三樓的窗戶上頭朝地摔了下去。這一跤跌得真慘!他的腿直挺挺地豎在鋼盔中。他的刺刀則飛插入到鋪路石的縫隙中。

小孩隨着保姆趕緊來到樓下,四處尋找跌落的小錫兵。他實在是太小了,就在他們腳邊上也沒被發現。其實小錫兵如果大喊一聲:“我在這呢!”他們便會很快找到他。只是小錫兵認爲穿上軍裝就應該規規矩矩,這樣大喊大叫是不符合禮儀的。

正在這個時候下起雨來,雨越下越急,最後竟下起了飄潑大雨。雨停了,兩個野小子打這經過。

“嘿,快來看,有個小錫兵躺在這,”其中一個小孩說,“我們讓他來個遠洋航行怎麼樣!”

他們找來張舊報紙,用它折成小船,然後把小錫兵放入船中。於是,錫兵就這樣出發了,小船帶着他順着溝裏的流水傾瀉而下。兩個孩子也跟着小船拍着他們的小手在岸上奔跑着,歡呼着。

不好,水溝裏捲起一股巨浪,真驚險,水溝的流水汩汩洶涌,水流湍急。大雨過後就是不一樣。載着小錫兵的船隨波浪起伏不定,遇到漩渦。船就急速打着圈,將小錫兵弄得暈頭轉向。可他仍穩穩地站着,面無懼色,毛瑟槍仍在他身上揹着,他的兩眼直直的盯着前方。

流水帶着紙船來到了一條寬闊深長的地下水道,周圍頓時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很有點像他以前躺在小盒子裏的感覺。

“我很想知道,流水會把我帶到哪去!”他心裏說,“沒錯,這準是那個黑色精靈在搗鬼。只是如果那位美麗的紙人姑娘能坐在我身旁,再黑再暗也無所謂。”

住在地下水道的一隻大耗子橫在路上。

“有沒有通行證?給我們看看你的通行證!”

小錫兵不理會大耗子的問話,只是緊緊握住手中毛瑟槍。

船飛速前進,大耗子追着船大喊大叫,請想像一下他的那副尊容——他揮着雙手,暴跳如雷地命令乾草和碎木塊:“捉住他!別讓他跑了!他沒留下買路錢,也沒出示通行證!”

水越流越急,船已行至地下水道的盡頭,從這已經能看到一些光亮。耳旁傳來一陣喧譁聲,聲音可真是震耳欲聾,簡直可以嚇破膽。設想一下吧,地下水道的盡頭與一條寬大的運河相接。這可是相當危險的,就跟我們從瀑布上方跌落水中一樣。

小錫兵隨着湍急的水流奔向運河,停也停不住,船急速地衝出了地下水道。小錫兵除了讓自己穩穩的站直外,沒有其他辦法了。面對險境,小錫兵連眼皮也沒眨一下。船在漩渦中打了三四個圈,水沒過了紙船,它在往下沉。水也沒過穩穩站立的小錫兵全身,只有頭還露出水面。紙船一點一點地沉入水底,它漸漸散了。這時,水已到達小錫兵的頭上了……此時,他想起了那位漂亮的,會跳舞的紙人姑娘,他再也見不着紙人姑娘了。忽然耳畔傳來一首詩:

“前進,前進,勇敢的戰士,

你的結局只是死亡!”

船破了,小錫兵也跌入了水底。也就是在這時,游過來一條大魚,一口將小錫兵吞了下去。

天呀,裏面可真夠黑的,不會比在地下道好到哪去,只會更黑更暗。地方非常狹窄,然後小錫兵仍是直直的站立着,即使是躺着時,他也是直挺挺的,手中的毛瑟槍仍握得很緊。

魚在河裏翻騰跳躍,做劇烈運動。可是沒多久,它忽然又一動不動了。一道強光射進來,明晃晃的,將魚身體內照得很亮。“啊,小錫兵!”外邊傳來一陣驚呼。小錫兵此刻才明白,魚被人捕捉到了,然後送往集市出賣,而廚娘買下了它並將它帶到了廚房。她拿來一把大菜刀,一下就把魚一剖爲二。她用兩個手指頭握着小錫兵的腰,把它帶到了客廳裏,他的這番奇遇引起了大家的極大興趣,都想見識一下這個非同尋常的小錫兵。但小錫兵卻並不因此而神氣。

他被人們放到了一張桌子上,小錫兵向四周望了望,令人驚訝的是,他又看到了從前的那些夥伴,桌子上仍舊是那些玩具,當然,那座美麗的宮殿也仍立在那,而宮殿門口,那位漂亮的紙人姑娘伸展着雙臂單腳也立在那兒,另一條腿仍高擡着。她仍堅持着原來的姿勢在那直直地立着,小錫兵被她身上的這種執着精神感動了;他覺得眼角有些溼潤,然而他又想到自己不該輕易掉眼淚。他們倆互相對望着,誰也沒說話。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個小孩走過了,拿起小錫兵不由分說把它扔到火爐裏,沒有任何原因,不用說,這又是鼻菸裏的那個黑色精靈在作怪。

爐火在小錫兵身旁熊熊燃燒,把他全身都照亮了,他感覺到四周似乎有股熱浪向他滾滾撲來,這熱浪是來自周圍的爐火還是由於愛情之火,他也無法說清。他身上的光彩也消失了,誰也無法說清,光彩是在旅途中失落了,還是因哀傷而消失。他仍定定地瞧着那位姑娘,姑娘也注視着他。大火將小錫兵的身體漸漸消熔,然而小錫兵卻仍將槍握得緊緊地,挺立地站在那兒。

忽然,一股大風將門吹開,捲起了紙人姑娘。她飄進了火爐,飄到小錫兵身旁,隨後熔入大火中,消失不見了。小錫兵此刻化作了小錫塊。到了第二天廚娘倒爐灰時在灰堆中發現了一顆小巧玲瓏的錫心,而紙人姑娘卻只剩下那晶瑩剔透的飾物,不過她已失去往日的光彩,成了一塊黑炭似的東西。

故事三:《賣火柴的小女孩》

天冷極了,下着雪,又快黑了。這是一年的最後一天—大年夜。在這又冷又黑的晚上,一個光着頭赤着腳的小女孩在街上走着。她從家裏出來的時候還穿着一雙拖鞋,但是有什麼用呢?那是一雙很大的拖鞋—那麼大,一向是她媽媽穿的。她穿過馬路的時候,兩輛馬車飛快地衝過來,嚇得她把鞋都跑掉了。一隻怎麼也找不着,另一隻叫一個男孩撿起來拿着跑了。他說,將來他有了孩子可以拿它當搖籃。

小女孩只好赤着腳走,一雙小腳凍得紅一塊青一塊的。她的舊圍裙裏兜着許多火柴,手裏還拿着一把。這一整天,誰也沒買過她一根火柴,誰也沒給過她一個錢。

可憐的小女孩!她又冷又餓,哆哆嗦嗦地向前走。雪花落在她的金黃的長頭髮上,那頭髮打成卷兒披在肩上,看上去很美麗,不過她沒注意這些。每個窗子裏都透出燈光來,街上飄着一股烤鵝的香味,因爲這是大年夜—她可忘不了這個。

她在一座房子的牆角里坐下來,蜷着腿縮成一團。她覺得更冷了。她不敢回家,因爲她沒賣掉一根火柴,沒掙到一個錢,爸爸一定會打她的。再說,家裏跟街上一樣冷。他們頭上只有個房頂,雖然最大的裂縫已經用草和破布堵住了,風還是可以灌進來。

她的一雙小手幾乎凍僵了。啊,哪怕一根小小的火柴,對她也是有好處的!她敢從成把的火柴裏抽出一根,在牆上擦燃了,來暖和暖和自己的小手嗎?她終於抽出了一根。哧!火柴燃起來了,冒出火焰來了!她把小手攏在火焰上。多麼溫暖多麼明亮的火焰啊,簡直像一支小小的蠟燭。這是一道奇異的火光!小女孩覺得自己好像坐在一個大火爐前面,火爐裝着閃亮的銅腳和銅把手,燒得旺旺的,暖烘烘的,多麼舒服啊!哎,這是怎麼回事呢?她剛把腳伸出去,想讓腳也暖和一下,火柴滅了,火爐不見了。她坐在那兒,手裏只有一根燒過了的火柴梗。

她又擦了一根。火柴燃起來了,發出亮光來了。亮光落在牆上,那兒忽然變得像薄紗那麼透明,她可以一直看到屋裏。桌上鋪着雪白的檯布,擺着精緻的盤子和碗,肚子裏填滿了蘋果和梅子的烤鵝正冒着香氣。更妙的是這隻鵝從盤子裏跳下來,背上插着刀和叉,搖搖擺擺地在地板上走着,一直向這個窮苦的小女孩走來[]。這時候,火柴又滅了,她面前只有一堵又厚又冷的牆。

她又擦着了一根火柴。這一回,她坐在美麗的聖誕樹下。這棵聖誕樹,比她去年聖誕節透過富商家的玻璃門看到的還要大,還要美。翠綠的樹枝上點着幾千支明晃晃的蠟燭,許多幅美麗的彩色畫片,跟掛在商店櫥窗裏的一個樣,在向她眨眼睛。小女孩向畫片伸出手去。這時候,火柴又滅了。只見聖誕樹上的燭光越升越高,最後成了在天空中閃爍的星星。有一顆星星落下來了,在天空中劃出了一道細長的紅光。

“有一個什麼人快要死了。”小女孩說。唯一疼她的奶奶活着的時候告訴過她∶一顆星星落下來,就有一個靈魂要到上帝那兒去了。

她在牆上又擦着了一根火柴。這一回,火柴把周圍全照亮了。奶奶出現在亮光裏,是那麼溫和,那麼慈愛。

“奶奶!”小女孩叫起來,“啊!請把我帶走吧!我知道,火柴一滅,您就會不見的,像那暖和的火爐,噴香的烤鵝,美麗的聖誕樹一個樣,就會不見的!”

她趕緊擦着了一大把火柴,要把奶奶留住。一大把火柴發出強烈的光,照得跟白天一樣明亮。奶奶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高大,這樣美麗。奶奶把小女孩抱起來,摟在懷裏。她們倆在光明和快樂中飛走了,越飛越高,飛到那沒有寒冷,沒有飢餓,也沒有痛苦的地方去了。

第二天清晨,這個小女孩坐在牆角里,兩腮通紅,嘴上帶着微笑。她死了,在舊年的大年夜凍死了。新年的太陽升起來了,照在她小小的屍體上。小女孩坐在那兒,手裏還捏着一把燒過了的火柴梗。

“她想給自己暖和一下……”人們說。誰也不知道她曾經看到過多麼美麗的東西,她曾經多麼幸福,跟着她奶奶一起走向新年的幸福中去。

故事四:《紅鞋》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一個非常可愛的、漂亮的小女孩。不過她夏天得打着一雙赤腳走路,因爲她很貧窮。冬天她拖着一雙沉重的木鞋,腳背都給磨紅了,這是很不好受的。

在村子的正中央住着一個年老的女鞋匠。她用舊紅布匹,坐下來盡她最大的努力縫出了一雙小鞋。這雙鞋的樣子相當笨,但是她的用意很好,因爲這雙鞋是爲這個小女孩縫的。這個小姑娘名叫珈倫。

在她的媽媽入葬的那天,她得到了這雙紅鞋。這是她第一次穿。的確,這不是服喪時穿的東西;但是她卻沒有別的鞋子穿。所以她就把一雙小赤腳伸進去,跟在一個簡陋的棺材後面走。

這時候忽然有一輛很大的舊車子開過來了。車子裏坐着一位年老的太太。她看到了這位小姑娘,非常可憐她,於是就對牧師(注:在舊時的歐洲,孤兒沒有家,就由當地的牧師照管。)說:“把這小姑娘交給我吧,我會待她很好的!”

珈倫以爲這是因爲她那雙紅鞋的緣故。不過老太太說紅鞋很討厭,所以把這雙鞋燒掉了。不過現在珈倫卻穿起乾淨整齊的衣服來。她學着讀書和做針線,別人都說她很可愛。不過她的鏡子說:“你不但可愛;你簡直是美麗。”

有一次皇后旅行全國;她帶着她的小女兒一道,而這就是一個公主。老百姓都擁到宮殿門口來看,珈倫也在他們中間。那位小公主穿着美麗的白衣服,站在窗子裏面,讓大家來看她。她既沒有拖着後裾,也沒有戴上金王冠,但是她穿着一雙華麗的紅鞣皮鞋。比起那個女鞋匠爲小珈倫做的那雙鞋來,這雙鞋當然是漂亮得多。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跟紅鞋比較!

現在珈倫已經很大,可以受堅信禮了。她將會有新衣服穿;她也會穿到新鞋子。城裏一個富有的鞋匠把她的小腳量了一下——這件事是在他自己店裏、在他自己的一個小房間裏做的。那兒有許多大玻璃架子,裏面陳列着許多整齊的鞋子和擦得發亮的靴子。這全都很漂亮,不過那位老太太的眼睛看不清楚,所以不感到興趣。在這許多鞋子之中有一雙紅鞋;它跟公主所穿的那雙一模一樣。它們是多麼美麗啊!鞋匠說這雙鞋是爲一位伯爵的小姐做的,但是它們不太合她的腳。

“那一定是漆皮做的,”老太太說,“因此才這樣發亮!”

“是的,發亮!”珈倫說。

鞋子很合她的腳,所以她就買下來了。不過老太太不知道那是紅色的,因爲她決不會讓珈倫穿着一雙紅鞋去受堅信禮。但是珈倫卻去了。

所有的人都在望着她的那雙腳。當她在教堂裏走向那個聖詩歌唱班門口的時候,她就覺得好像那些墓石上的雕像,那些戴着硬領和穿着黑長袍的牧師,以及他們的太太的畫像都在盯着她的一雙紅鞋。牧師把手擱在她的頭上,講着神聖的洗禮、她與上帝的誓約以及當一個基督徒的責任,正在這時候,她心中只想着她的這雙鞋。風琴奏出莊嚴的音樂來,孩子們的悅耳的聲音唱着聖詩,那個年老的聖詩隊長也在唱,但是珈倫只想着她的紅鞋。

那天下午老太太聽大家說那雙鞋是紅的。於是她就說,這未免太胡鬧了,太不成體統了。她還說,從此以後,珈倫再到教堂去,必須穿着黑鞋子,即使是舊的也沒有關係。

下一個星期日要舉行聖餐。珈倫看了看那雙黑鞋,又看了看那雙紅鞋——再一次又看了看紅鞋,最後決定還是穿上那雙紅鞋。

太陽照耀得非常美麗。珈倫和老太太在田野的小徑上走。路上有些灰塵。

教堂門口有一個殘廢的老兵,拄着一根柺杖站着。他留着一把很奇怪的長鬍子。這鬍子與其說是白的,還不如說是紅的——因爲它本來就是紅的。他把腰幾乎彎到地上去了;他回老太太說,他可不可以擦擦她鞋子上的灰塵。珈倫也把她的小腳伸出來。

“這是多麼漂亮的舞鞋啊!”老兵說,“你在跳舞的時候穿它最合適!”於是他就用手在鞋底上敲了幾下。老太太送了幾個銀毫給這兵士,然後便帶着珈倫走進教堂裏去了。

教堂裏所有的人都望着珈倫的這雙紅鞋,所有的畫像也都在望着它們。當珈倫跪在聖餐檯面前、嘴裏銜着金聖餐杯的時候,她只想着她的紅鞋——它們似乎是浮在她面前的聖餐杯裏。她忘記了唱聖詩;她忘記了念禱告。

現在大家都走出了教堂。老太太走進她的車子裏去,珈倫也擡起腳踏進車子裏去。這時站在旁邊的那個老兵說:“多麼美麗的舞鞋啊!”

珈倫經不起這番讚美:她要跳幾個步子。她一開始,一雙腿就不停地跳起來。這雙鞋好像控制住了她的腿似的。她繞着教堂的一角跳——她沒有辦法停下來。車伕不得不跟在她後面跑,把她抓住,抱進車子裏去。不過她的一雙腳仍在跳,結果她猛烈地踢到那位好心腸的太太身上去了。最後他們脫下她的鞋子;這樣,她的腿纔算安靜下來。

這雙鞋子被放在家裏的一個櫥櫃裏,但是珈倫忍不住要去看看。

現在老太太病得躺下來了;大家都說她大概是不會好了。她得有人看護和照料,但這種工作不應該是別人而應該是由珈倫做的。不過這時城裏有一個盛大的舞會,珈倫也被請去了。她望了望這位好不了的老太太,又瞧了瞧那雙紅鞋——她覺得瞧瞧也沒有什麼害處。她穿上了這雙鞋——穿穿也沒有什麼害處。不過這麼一來,她就去參加舞會了,而且開始跳起舞來。

但是當她要向右轉的時候,鞋子卻向左邊跳。當她想要向上走的時候,鞋子卻要向下跳,要走下樓梯,一直走到街上,走出城門。她舞着,而且不得不舞,一直舞到黑森林裏去。

樹林中有一道光。她想這一定是月亮了,因爲她看到一個面孔。不過這是那個有紅鬍子的老兵。他在坐着,點着頭,同時說:“多麼美麗的舞鞋啊!”

這時她就害怕起來,想把這雙紅鞋扔掉。但是它們扣得很緊。於是她扯着她的襪子,但是鞋已經生到她腳上去了。她跳起舞來,而且不得不跳到田野和草原上去,在雨裏跳,在太陽裏也跳,在夜裏跳,在白天也跳。最可怕的是在夜裏跳。她跳到一個教堂的墓地裏去,不過那兒的死者並不跳舞:他們有比跳舞還要好的事情要做。她想在一個長滿了苦艾菊的窮人的墳上坐下來,不過她靜不下來,也沒有辦法休息。當她跳到教堂敞着的大門口的時候,她看到一位穿白長袍的安琪兒。她的翅膀從肩上一直拖到腳下,她的面孔是莊嚴而沉着,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劍。

“你得跳舞呀!”她說,“穿着你的紅鞋跳舞,一直跳到你發白和發冷,一直跳到你的身體幹縮成爲一架骸骨。你要從這家門口跳到那家門口。你要到一些驕傲自大的孩子們住着的地方去敲門,好叫他們聽到你,怕你!你要跳舞,不停地跳舞!”

“請饒了我吧!”珈倫叫起來。

不過她沒有聽到安琪兒的回答,因爲這雙鞋把她帶出門,到田野上去了,帶到大路上和小路上去了。她得不停地跳舞。有一天早晨她跳過一個很熟識的門口。裏面有唱聖詩的聲音,人們擡出一口棺材,上面裝飾着花朵。這時她才知道那個老太太已經死了。於是她覺得她已經被大家遺棄,被上帝的安琪兒責罰。

她跳着舞,她不得不跳着舞——在漆黑的夜裏跳着舞。這雙鞋帶着她走過荊棘的野薔薇;這些東西把她刺得流血。她在荒地上跳,一直跳到一個孤零零的小屋子面前去。她知道這兒住着一個劊子手。她用手指在玻璃窗上敲了一下,同時說:“請出來吧!請出來吧!我進來不了呀,因爲我在跳舞!”

劊子手說:“你也許不知道我是誰吧?我就是砍掉壞人腦袋的人呀。我已經感覺到我的斧子在顫動!”

“請不要砍掉我的頭吧,”珈倫說,“因爲如果你這樣做,那麼我就不能懺悔我的罪過了。但是請你把我這雙穿着紅鞋的腳砍掉吧!”

於是她就說出了她的罪過。劊子手把她那雙穿着紅鞋的腳砍掉。不過這雙鞋帶着她的小腳跳到田野上,一直跳到*?黑的森林裏去了。

他爲她配了一雙木腳和一根柺杖,同時教給她一首死囚們常常唱的聖詩。她吻了一下那隻握着斧子的手,然後就向荒地上走去。

“我爲這雙紅鞋已經吃了不少的苦頭,”她說,“現在我要到教堂裏去,好讓人們看看我。”

於是她就很快地向教堂的大門走去,但是當她走到那兒的時候,那雙紅鞋就在她面前跳着舞,弄得她害怕起來。所以她就走回來。

她悲哀地過了整整一個星期,流了許多傷心的眼淚。不過當星期日到來的時候,她說:“唉,我受苦和鬥爭已經夠久了!我想我現在跟教堂裏那些昂着頭的人沒有什麼兩樣!”

於是她就大膽地走出去。但是當她剛剛走到教堂門口的時候,她又看到那雙紅鞋在她面前跳舞:這時她害怕起來,馬上往回走,同時虔誠地懺悔她的罪過。

她走到牧師的家裏去,請求在他家當一個傭人。她願意勤懇地工作,盡她的力量做事。

她不計較工資;她只是希望有一個住處,跟好人在一起。牧師的太太憐憫她,把她留下來做活。她是很勤快和用心思的。晚間,當牧師在高聲地朗讀《聖經》的時候,她就靜靜地坐下來聽。這家的孩子都喜歡她。不過當他們談到衣服、排場利像皇后那樣的美麗的時候,她就搖搖頭。

第二個星期天,一家人全到教堂去做禮拜。他們問她是不是也願意去。她滿眼含着淚珠,悽慘地把她的柺杖望了一下。於是這家人就去聽上帝的訓誡了。只有她孤獨地回到她的小房間裏去。這兒不太寬,只能放一張牀和一張椅子。她拿着一本聖詩集坐在這兒,用一顆虔誠的心來讀裏面的字句。風兒把教堂的風琴聲向她吹來。她擡起被眼淚潤溼了的臉,說:“上帝啊,請幫助我!”

這時太陽在光明地照着。一位穿白衣服的安琪兒——她一天晚上在教堂門口見到過的那位安琪兒——在她面前出現了。不過她手中不再是拿着那把銳利的劍,而是拿着一根開滿了玫瑰花的綠枝。她用它觸了一下天花板,於是天花板就升得很高。凡是她所觸到的地方,就有一顆明亮的金星出現。她把牆觸了一下,於是牆就分開。這時她就看到那架奏着音樂的風琴和繪着牧師及牧師太太的一些古老畫像。做禮拜的人都坐在很講究的席位上,唱着聖詩集裏的詩。如果說這不是教堂自動來到這個狹小房間裏的可憐的女孩面前,那就是她已經到了教堂裏面去。她和牧師家裏的人一同坐在席位上。當他們唸完了聖詩、擡起頭來看的時候,他們就點點頭,說:“對了,珈倫,你也到這兒來了!”

“我得到了寬恕!”她說。

風琴奏着音樂。孩子們的合唱是非常好聽和可愛的。明朗的太陽光溫暖地從窗子那兒射到珈倫坐的席位上來。她的心充滿了那麼多的陽光、和平和快樂,弄得後來爆裂了。她的靈魂飄在太陽的光線上飛進天國。誰也沒有再問她的那雙紅鞋。

故事五:《皇帝的新裝》

許多年以前有一位皇帝,他非常喜歡穿好看的新衣服。他爲了要穿得漂亮,把所有的錢都花到衣服上去了,他一點也不關心他的軍隊,也不喜歡去看戲。除非是爲了炫耀一下新衣服,他也不喜歡乘着馬車逛公園。他每天每個鐘頭要換一套新衣服。人們提到皇帝時總是說:“皇上在會議室裏。”但是人們一提到他時,總是說:“皇上在更衣室裏。”

在他住的那個大城市裏,生活很輕鬆,很愉快。每天有許多外國人到來。有一天來了兩個騙子。他們說他們是織工。他們說,他們能織出誰也想象不到的最美麗的布。這種布的色彩和圖案不僅是非常好看,而且用它縫出來的衣服還有一種奇異的作用,那就是凡是不稱職的人或者愚蠢的人,都看不見這衣服。

“那正是我最喜歡的衣服!”皇帝心裏想。“我穿了這樣的衣服,就可以看出我的王國裏哪些人不稱職;我就可以辨別出哪些人是聰明人,哪些人是傻子。是的,我要叫他們馬上織出這樣的布來!”他付了許多現款給這兩個騙子,叫他們馬上開始工作。

他們擺出兩架織機來,裝做是在工作的樣子,可是他們的織機上什麼東西也沒有。他們接二連三地請求皇帝發一些最好的生絲和金子給他們。他們把這些東西都裝進自己的腰包,卻假裝在那兩架空空的織機上忙碌地工作,一直忙到深夜。

“我很想知道他們織布究竟織得怎樣了,”皇帝想。不過,他立刻就想起了愚蠢的人或不稱職的人是看不見這布的。他心裏的確感到有些不大自在。他相信他自己是用不着害怕的。雖然如此,他還是覺得先派一個人去看看比較妥當。全城的人都聽說過這種布料有一種奇異的力量,所以大家都很想趁這機會來測驗一下,看看他們的鄰人究竟有多笨,有多傻。

“我要派誠實的老部長到織工那兒去看看,”皇帝想。“只有他能看出這布料是個什麼樣子,因爲他這個人很有頭腦,而且誰也不像他那樣稱職。”

因此這位善良的老部長就到那兩個騙子的工作地點去。他們正在空空的織機上忙忙碌碌地工作着。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老部長想,把眼睛睜得有碗口那麼大。

“我什麼東西也沒有看見!”但是他不敢把這句話說出來。

那兩個騙子請求他走近一點,同時問他,布的花紋是不是很美麗,色彩是不是很漂亮。他們指着那兩架空空的織機。

這位可憐的老大臣的眼睛越睜越大,可是他還是看不見什麼東西,因爲的確沒有什麼東西可看。

“我的老天爺!”他想。“難道我是一個愚蠢的人嗎?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自己。我決不能讓人知道這件事。難道我不稱職嗎?——不成;我決不能讓人知道我看不見布料。”

“哎,您一點意見也沒有嗎?”一個正在織布的織工說。

“啊,美極了!真是美妙極了!”老大臣說。他戴着眼鏡仔細地看。“多麼美的花紋!多麼美的色彩!是的,我將要呈報皇上說我對於這布感到非常滿意。”

“嗯,我們聽到您的話真高興,”兩個織工一起說。他們把這些稀有的色彩和花紋描述了一番,還加上些名詞兒。這位老大臣注意地聽着,以便回到皇帝那裏去時,可以照樣背得出來。事實上他也就這樣辦了。

這兩個騙子又要了很多的錢,更多的絲和金子,他們說這是爲了織布的需要。他們把這些東西全裝進腰包裏,連一根線也沒有放到織機上去。不過他們還是繼續在空空的機架上工作。

過了不久,皇帝派了另一位誠實的官員去看看,布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織好。他的運氣並不比頭一位大臣的好:他看了又看,但是那兩架空空的織機上什麼也沒有,他什麼東西也看不出來。

“您看這段布美不美?”兩個騙子問。他們指着一些美麗的花紋,並且作了一些解釋。事實上什麼花紋也沒有。

“我並不愚蠢!”這位官員想,“這大概是因爲我不配擔當現在這樣好的官職吧?這也真夠滑稽,但是我決不能讓人看出來!”因此他就把他完全沒有看見的布稱讚了一番,同時對他們說,他非常喜歡這些美麗的顏色和巧妙的花紋。“是的,那真是太美了,”他回去對皇帝說。

城裏所有的人都在談論這美麗的布料。

當這布還在織的時候,皇帝就很想親自去看一次。他選了一羣特別圈定的隨員——其中包括已經去看過的那兩位誠實的大臣。這樣,他就到那兩個狡猾的騙子住的地方去。這兩個傢伙正以全副精神織布,但是一根線的影子也看不見。“您看這不漂亮嗎?”那兩位誠實的官員說。“陛下請看,多麼美麗的花紋!多麼美麗的色彩!”他們指着那架空空的織機,因爲他們以爲別人一定會看得見布料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呢?”皇帝心裏想,“我什麼也沒有看見!這真是荒唐!難道我是一個愚蠢的人嗎?難道我不配做皇帝嗎?這真是我從來沒有碰見過的一件最可怕的事情。”

“啊,它真是美極了!”皇帝說,“我表示十二分地滿意!”

於是他點頭表示滿意。他裝做很仔細地看着織機的樣子,因爲他不願意說出他什麼也沒有看見。跟他來的全體隨員也仔細地看了又看,可是他們也沒有看出更多的東西。不過,他們也照着皇帝的話說:“啊,真是美極了!”他們建議皇帝用這種新奇的、美麗的布料做成衣服,穿上這衣服親自去參加快要舉行的遊行大典。“真美麗!真精緻!真是好極了!”每人都隨聲附和着。每人都有說不出的快樂。皇帝賜給騙子每人一個爵士的頭銜和一枚可以掛在鈕釦洞上的勳章;並且還封他們爲“御聘織師”。

第二天早晨遊行大典就要舉行了。在頭天晚上,這兩個騙子整夜不睡,點起16支蠟燭。你可以看到他們是在趕夜工,要完成皇帝的新衣。他們裝做把布料從織機上取下來。他們用兩把大剪刀在空中裁了一陣子,同時又用沒有穿線的針縫了一通。最後,他們齊聲說:“請看!新衣服縫好了!”

皇帝帶着他的一羣最高貴的騎士們親自到來了。這兩個騙子每人舉起一隻手,好像他們拿着一件什麼東西似的。他們說:“請看吧,這是褲子,這是袍子!這是外衣!”等等。“這衣服輕柔得像蜘蛛網一樣:穿着它的人會覺得好像身上沒有什麼東西似的——這也正是這衣服的妙處。”

“一點也不錯,”所有的騎士們都說。可是他們什麼也沒有看見,因爲實際上什麼東西也沒有。

“現在請皇上脫下衣服,”兩個騙子說,“我們要在這個大鏡子面前爲陛下換上新衣。

皇帝把身上的衣服統統都脫光了。這兩個騙子裝做把他們剛纔縫好的新衣服一件一件地交給他。他們在他的腰圍那兒弄了一陣子,好像是繫上一件什麼東西似的:這就是後裾①。皇帝在鏡子面前轉了轉身子,扭了扭腰肢。

“上帝,這衣服多麼合身啊!式樣裁得多麼好看啊!”大家都說。“多麼美的花紋!多麼美的色彩!這真是一套貴重的衣服!”

“大家已經在外面把華蓋準備好了,只等陛下一出去,就可撐起來去遊行!”典禮官說。

“對,我已經穿好了,”皇帝說,“這衣服合我的身麼?”於是他又在鏡子面前把身子轉動了一下,因爲他要叫大家看出他在認真地欣賞他美麗的服裝。那些將要託着後裾的內臣們,都把手在地上東摸西摸,好像他們真的在拾起後裾似的。他們開步走,手中託着空氣——他們不敢讓人瞧出他們實在什麼東西也沒有看見。

這麼着,皇帝就在那個富麗的華蓋下游行起來了。站在街上和窗子裏的人都說:“乖乖,皇上的新裝真是漂亮!他上衣下面的後裾是多麼美麗!衣服多麼合身!”誰也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看不見什麼東西,因爲這樣就會暴露自己不稱職,或是太愚蠢。皇帝所有的衣服從來沒有得到這樣普遍的稱讚。

“可是他什麼衣服也沒有穿呀!”一個小孩子最後叫出聲來。

“上帝喲,你聽這個天真的聲音!”爸爸說。於是大家把這孩子講的話私自低聲地傳播開來。

“他並沒有穿什麼衣服!有一個小孩子說他並沒有穿什麼衣服呀!”

“他實在是沒有穿什麼衣服呀!”最後所有的老百姓都說。皇帝有點兒發抖,因爲他似乎覺得老百姓所講的話是對的。不過他自己心裏卻這樣想:“我必須把這遊行大典舉行完畢。”因此他擺出一副更驕傲的神氣,他的內臣們跟在他後面走,手中託着一個並不存在的後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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