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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散文精選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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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散文精選五篇

冰心散文精選五篇

導語:冰心(1900年10月5日-1999年2月28日),原名謝婉瑩,福建長樂人 ,中國民主促進會(民進)成員。 中國詩人,現代作家,翻譯家,兒童文學作家,社會活動家,散文家。筆名冰心取自“一片冰心在玉壺”。這裏本站的小編爲大家整理了五篇冰心所寫的散文,希望你們喜歡。

冰心散文精選五篇

散文一:《笑》

雨聲漸漸地住了,窗簾後隱隱地透進清光來。推開窗戶一看,呀!涼雲散了,樹葉上的殘滴,映着月兒,好似熒光千點,閃閃爍爍地動着。——真沒想到苦雨孤燈之後,會有這麼一幅清美的圖畫!

憑窗站了一會兒,微微地覺得涼意侵人。轉過身來,忽然眼花繚亂,屋子裏的別的東西,都隱在光雲裏,一片幽輝,只浸着牆上畫中的安琪兒。——這白衣的安琪兒,抱着花兒,揚着翅兒,向着我微微地笑。

“這笑容彷彿在哪兒看見過似的,什麼時候,我曾……”我不知不覺的便坐在窗口下想,——默默地想。

嚴閉的心幕,慢慢地拉開了,涌出五年前的一個印象。——一條很長的古道。驢腳下的泥,兀自滑滑的。田溝裏的水,潺潺地流着。近村的綠樹,都籠在溼煙裏。弓兒似的新月,掛在樹梢。一邊走,似乎道旁有一個孩子,抱着一堆燦白的東西。驢兒過去了,無意中回頭一看,——他抱着花兒,赤着腳兒,向着我微微地笑。

“這微笑又彷彿是哪兒看見過似的!”我仍是想——默默地想。

又現出一重心幕來,也慢慢地拉開了,涌出十年前的一個印象。——茅檐下的雨水,一滴一滴地落到衣上來。土階邊的水泡兒,泛來泛去地亂轉。門前的麥壠和葡萄架子,都濯得新黃嫩綠的非常鮮麗。——一會兒好容易雨晴了,連忙走下坡兒去。迎頭看見月兒從海面上來了,猛然記得有件東西忘下了,站住了,回過頭來。這茅屋裏的老婦人——她倚着門兒,抱着花兒,向着我微微地笑。

這同樣微妙的神情,好似遊絲一般,飄飄漾漾地合了攏來,綰在一起。

這時心下光明澄靜,如登仙界,如歸故鄉。眼前浮現的三個笑容,一時融化在愛的調和裏看不分明瞭。

散文二:《火樹銀花裏的回憶》

窗外是聲聲繁密而響亮的爆竹,中間還有孩子們放的二踢腳,是地下一聲、曳着殘聲又在天上發出一聲巨響。薄紗的窗簾上還不時地映出火樹銀花般的粲然一亮,那是孩子們在放着各種各樣的煙火呢。多麼熱鬧歡暢的北京除夕之夜啊,我的心中爲什麼有一點惆悵呢?

我想起古人的兩句詩,是“一年將盡夜,萬里未歸人”。現在北京就是我的家,我沒有客子思家的悵惘,我苦憶的是我的萬里外的許多朋友!

我的好友不多,這不多之中,海外的朋友幾乎佔了一半;這“一半”之中,日本朋友又佔去大半。

我開始結識日本朋友,還是在萬里外的美國。二十年代初期,我在美國留學,在同學中,和日本女學生更容易親近。大家拿起毛筆寫漢字,難起筷子吃米飯,一下子就“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那時正是日本軍國主義者當權,中日關係相當緊張,但我們談起國事來都有很堅定的信念,認爲我們兩個東方國家應該而且必須永遠和平友好下去,來維持東亞和世界的繁榮和進步,只要我們年輕一代不斷地爲此奮鬥,在我們有生之年,我們的崇高理想一定會實現。

在這些日本同學中,我特別要提到瀨尾澄江,她和我住在同一宿舍——娜安碧珈樓。她是一個地道的東方女孩子,敏而好學,沉靜而溫柔,我們雖不同班,下了課卻常在一起。我們吃西餐吃膩了,就從附近村裏買點大米,肉末和青菜,在電爐上做飯吃。一般總是我烹調,她洗碗,吃得十分高興。這幾十年來,除了抗戰那幾年外,我們通信不斷。我每次到日本去都見得着她;她也到過中國,北京。前幾天我還得到她的賀年信。

一九四六年冬,我到了戰後的東京,結識了松岡洋子。她是一位評論家,又是一位熱心從事日中友好和世界和平工作的人。她也在美國留過學,我們用英語交談,越說越興奮。此後我們不斷地在北京或東京,或國際和平會議上見面。不幸她在七十年代末期逝世了。一九八○年,我們作家代表團訪日時,巴金和我曾到她家弔唁;見到她的女兒——曾在中國上過學的松岡徵子。前幾天我得到她給我的一封賀年信,她說:“我要在今年爲日中友好做出更多的貢獻。”多麼可愛的接班人啊!

這裏應當提到女作家三宅豔子,她也是和松岡洋子一起搞和平友好運動的。我在六十年代初期寫了篇《尼羅河上的春天》,那裏面的兩位日本婦女,就是以她們爲模特兒的。她們都曾分別單獨訪問過中國,我也曾分別陪着她們乘京廣火車南下,一路參觀遊覽,並一直送到深圳。現在回想起來,那時我們在車中舟上,山光水色中的深談,真有許多是值得好好地追憶的。

談到女作家,我還接待過有吉佐和子。她對中國很有感情,我只在北京陪她遊覽,日子不多,但我每次到日本都見到她。

還有漱戶內晴美,也是一位女作家,在六十年代的一次訪問中,我同詩人李季曾到過她家。一九八○年春,我再到日本時,她已削髮爲尼,但談鋒之健,不減當年

一路寫來,提到的盡是些女性朋友!其實我的日本男性朋友的數目,不在我的女朋友之下。現在索性把他們放過一邊,談談他們的夫人吧。

中島健藏自稱爲我的哥哥,中島夫人就是我最敬愛的嫂嫂。每次我到東京中島先生的府上,在四壁圖書、茶香酒冽之中,總有中島夫人慈柔的笑臉和親切的談話。一九八○年我生病以後,中島夫人每次來華,必到醫院或家中來看我。還有井上靖先生的夫人,也是多次在井上先生的書室裏以最精美的茶點來招待我,也曾在我病中到醫院或我蝸居來探問我。她們兩位的盛情厚意,都使我感激,也使我奮發,我願自己早早康復起來,好和她們一起多做些有益於中日友好的工作。

我的回憶潮水般涌來,我的筆也跑開了野馬。在我勒住繮繩之先,我還必須提到一位在友誼橋上奔走招呼的人,佐藤純子女士。我和日本朋友相見的場合,常常有她在座。僅僅一個多月以前,陪着井上靖先生到我新居來看我的,就是她!

窗外的爆竹聲音更加脆亮,更多的煙火照得我的窗簾上一時濃紅,一時碧綠[]。孩子們大聲歡呼拍手跳躍,甲子之旦來到了!我這篇短文竟然寫了兩年,也是從未有過的。在這歡慶聲中我祝願我的日本朋友們(不論是女士,先生,夫人)健康長壽。我將永遠和他們一起爲中日友好和世界和平努力到底!

散文三:《母愛》

父親的朋友送給我們兩缸蓮花,一缸是紅的,一缸是白的,都擺在院子裏。

八年之久,我沒有在院子裏看蓮花了——但故鄉的園院裏,卻有許多;不但有並蒂的,還有三蒂的,四蒂的,都是紅蓮。

九年前的一個月夜,祖父和我在院裏乘涼。祖父笑着和我說:“我們園裏最初開三蒂蓮的時候,正好我們大家庭裏添了你們三個姊妹。大家都歡喜,說是應了花瑞。”

半夜裏聽見繁雜的雨聲,早起是濃陰的天,我覺得有些煩悶。從窗內往外看時,那一朵白蓮已經謝了,白瓣小船般散漂在水裏。梗上只留個小小的蓮蓬,和幾根淡黃色的花須。那一朵紅蓮,昨夜還是菡萏的,今晨卻開滿了,亭亭地在綠葉中間立着。

仍是不適意——徘徊了一會子,窗外雷聲作了,大雨接着就來,愈下愈大。那朵紅蓮,被那繁密的雨點,打得左右倚斜。在無遮蔽的天空之下,我不敢下階去,也無法可想。

對屋裏母親喚着,我連忙走過去,坐在母親旁邊———一回頭忽然看見紅蓮旁邊的一個大荷葉,慢慢地傾斜過來,正覆蓋在紅蓮上面……我不寧的心緒散盡了!

雨勢並不減退,紅蓮也不搖動了。雨聲不住的打着,只能在那勇敢慈憐的荷葉上面,聚了些流轉不力的水珠。

我心中深深地受了感動——母親啊!你是荷葉,我是紅蓮,心中的雨點來了,除了你,誰是我在無遮蓋天空下的隱蔽?

散文四:《小桔燈》

這是十幾年以前的事了。

在一個春節前一天的下午,我到重慶郊外去看一位朋友。她住在那個鄉村的鄉公所樓上。走上一段陰暗的反反的樓梯,進到一間有一張方桌和幾張竹凳、牆上裝着一架電話的屋子,再進去就是我的朋友的房間,和外間只隔一幅布簾。她不在家,窗前桌上留着一張條子,說是她臨時有事出去,叫我等着她。

我在她桌前坐下,隨手拿起一張報紙來看,忽然聽見外屋板門吱地一聲開了。過了一會,又聽見有人在挪動那竹凳子。我掀開簾子,看見1個小姑娘,只有八九歲光景,瘦瘦的蒼白的臉,凍得發紫的嘴脣,頭髮很短,穿一身很破舊的衣褲,光腳穿一雙草鞋,正在登上竹凳想去摘牆上的聽話器,看見我似乎吃了一驚,把手縮了回來。我問她:“你要打電話嗎?”她一面爬下竹凳,一面點頭說:“我要××醫院,找胡大夫,我母親剛纔吐了許多血!”我問:“你知道××醫院的電話號碼嗎?”她搖了搖頭說:“我正想問電話局……”我趕緊從機旁的電話本子裏找到醫院的號碼,就又問她:“找到了大夫,我請他到誰家去呢?”她說:“你只要說王春林家裏病了,她就會來的。”

我把電話打通了,她感激地謝了我,回頭就走。我拉住她問:“你的家遠嗎?” 她指着窗外說:“就在山窩那棵大黃果樹下面,一下子就走到的。”說着就登、登、登地下樓去了。

我又回到屋裏去,把報紙前前後後都看完了,又拿起一本《唐詩三百首》來,看了一半,天色越發陰暗了,我的朋友還不回來。我無聊地站了起來,望着窗外濃霧裏迷茫的山景,看到那棵黃果樹下面的小屋,忽然想去探望那個小姑娘和她生病的母親。我下樓在門口買了幾個大紅的桔子,塞在手提袋裏,順着歪斜不平的石板路,走到那小屋的門口。

我輕輕地扣着板門,發出清脆的"咚咚"聲,剛纔那個小姑娘出來開了門,擡頭看了我,先愣了一下,後來就微笑了,招手叫我進去。這屋子很小很黑,靠牆的板鋪上,她的母親閉着眼平躺着,大約是睡着了,被頭上有斑斑的血痕,她的臉向裏側着,只看見她臉上的亂髮,和腦後的1個大髻。門邊1個小炭爐,上面放着一個小沙鍋,微微地冒着熱氣。這小姑娘把爐前的小凳子讓我坐了,她自己就蹲在我旁邊,不住地打量我。我輕輕地問:“大夫來過了嗎?”她說:“來過了,給母親打了一針……她現在很好。”

她又像安慰我似地說:“你放心,大夫明早還要來的。”我問:“她吃過東西嗎?這鍋裏是什麼?”她笑說:“紅薯稀飯我們的年夜飯。”我想起了我帶來的桔子,就拿出來放在牀邊的小矮桌上。她沒有作聲,只伸手拿過1個最大的桔子來,用小刀削去上面的一段皮,又用兩隻手把底下的1大半輕輕地揉捏着。

我低聲問:“你家還有什麼人?”她說:“現在沒有什麼人,我父親到外面去了……”她沒有說下去,只慢慢地從桔皮裏掏出一瓤一瓤的桔瓣來,放在她母親的枕頭邊。

小桔燈 爐火的微光,漸漸地暗了下去,外面更黑了。我站起來要走,她拉住我,一面極其敏捷地拿過穿着麻線的大針,把那小桔碗四周相對地穿起來,像1個小筐似的,用一根小竹棍挑着,又從窗臺上拿了一段短短的洋蠟頭,放在裏面點起來,遞給我說:“天黑了,路滑,這盞小桔燈照你上山吧!”

我讚賞地接過,謝了她,她送我出到門外,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又像安慰我似地說:“不久,我父親一定會回來的。那時我母親就會好了,一定!”她用小手在面前畫1個圓圈,最後按到我的手上:“我們大家也都好了!”顯然地,這“大家”也包括我在內。淚水在我眼中打轉……

散文五:《再到青龍橋去》

前幾天,我又到青龍橋去,訪問了那邊的康莊人民公社岔道管理區的青龍橋分隊,上了長城……這一天,我被喜悅溫煦的空氣所包圍,所籠罩!

再到青龍橋去的動機是這樣的:三十七年前,當我還是個學生的時候,曾經在那一年的國慶日,到青龍橋去,回來寫了一篇頗有感慨的文章。好久以前,就有朋友建議,說我應該再去一趟。但是今年的國慶日,我決不肯離開這騰光溢彩的北京城!我抽了個空,和兩位年輕的朋友,在國慶之前,去償了這個夙願。

再到青龍橋,決不是“尋夢”,因爲從惡夢中掙扎醒來的人,決不要去“尋”那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惡夢;同時也不是“訪舊”,因爲你去訪的對象,是新的而不是舊的,是更年輕的而不是更老邁的。新酒不能裝在舊皮袋裏,還是打一個新比喻好一些:比方說你是去訪問一個久病新愈的朋友,他是一天一天地健康起來的;你是去看一叢新栽的小樹,它們是年年地更加高大更加濃密的。你不準備去淒涼感舊、慷慨生哀地自尋煩惱,你是滿懷着熱烈的希望,去迎接那撲面的盈盈的喜氣的!

我的希望並沒有落空,而且時時給我挑起嶄新的喜悅:張燈結綵的西直門車站;花卉繽紛的車站廣場;車站上梳着雙辮的收票的大姑娘;和車上手裏拿着蠅拍笑嘻嘻地來往招呼的車務員小姑娘;車窗外掠過的一幢一幢新的工廠和學校的建築,以及連成一大片的青蔥的田野;而最耀眼的,還是田野邊站着的帶着紅領巾的兒童;萬綠叢中,鮮紅一點,內中含着多麼新鮮的詩意呵! 過了南口,四圍的山巒,還是碧綠碧翠的!我沒有看見柿樹的紅葉,只看見滿載着外賓的紅色黃色的大汽車,在綠巖上忽隱忽現地繞行。在岩石上,橋頭上,都看到北京師大製作的標語:“戰勝自然,改造思想”、“向荒山進攻”等等,多麼可愛又是多麼幸福的青年們,你們分到了多好的一片山地來搞“綠化”呵!

從青龍橋車站下了許多人,一大隊人民大學的學生,總有七八十人吧,他們在詹天佑先生銅像下停了一會,就笑語紛紜地跑到山上去了。我們沒有跟上去,卻穿過鐵路宿舍,先到山坡上栽滿了花草的青龍橋派出所,去問訊:哪裏是康莊人民公社岔道管理區青龍橋生產隊長的家?隨那位白衣民警的指尖望去,在坡下綠樹蔭中,潺潺流水的小溪後面,一所被繁花所包圍的小院,就是生產隊長李景祥的住處。

我們下了坡,過了小橋,走進院門,裏面靜悄悄地,好一個幽雅的所在!正房和東廂房的窗臺上,都擺着花,院子裏是花,階前也是花。地上有鍘刀,還有些木工用具和些新劈下來的木片。掀開竹簾,進到上房,裏屋有個人站起來招呼我們,說隊長下地去了,這裏是他的住家,也是辦公室,請我們稍待一下,說着就走出去了。

我們在屋裏細看了看,牆上貼着許多大張紅紙,是讀了八屆八中全會的公報之後向公社提出的生產保證書。桌上還有《農民報》、表格一類的紙張,和算盤文具等等。我們又走到院裏,李景祥就從外面跑進來了。這是一位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上次我到青龍橋的時候,還沒有他呢!——他穿着灰藍色的襯衫,青褲子,光腳,青布鞋;長方臉,平頭,眉目間流露着樸質與熱情。他和我們握過手,仔細地看過介紹信,便笑着把我們讓到屋裏去。我們喝着開水,開始了談話。

這位年輕的隊長,和中國五億的農民一樣,解放前是吃不飽,穿不暖的,也沒有文化。這個小小的村子只有二十幾戶人家,絕大多數是一年只有兩個月的糧食,只靠打草打柴或是做短工來餬口。日本鬼子佔領時期,青年人跑了許多,反動派時代因爲抓兵,青年人就更少了。種長城邊的地,是要出八達嶺的口子的,但是工作的時間很短,早晨八時以前,不能出去,下午四時以前,必須回來,因爲反動派把住口子,怕八路軍進來。但是人們和八路軍不但沒有斷絕來往,而且來往得很密切。到了一九四八年十一月裏,青龍橋比北京先解放了。

這個年輕人的臉上泛起笑容: “解放以後,我們先搞的是撥工互助組,一九五六年成立了八達嶺高級社,這裏是第十二生產隊。一九五八年成立了康莊人民公社,這裏和三堡、石佛寺、上花園、黃土壤五個村七十多戶成爲一個分隊。在從前,這裏每畝地纔打三四十斤糧食,在一九五七年就提高到一百五十斤,一九五八年又提高了。今年下了冷雨,可能會差些,但是有了人民公社,就是差也差不了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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